第十九章

　　我勉强稳定住了身形，心中却是酸涩不堪。子诚……他是淮南王的世子吗？

　　子诚这时也回过了头，见到我的面容时竟也稍稍愣了一番，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他躬了躬身，似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旁边的男子抢了先，只见那男子激动道：

　　“阁下便是长乐公主吗？”

　　我虽心中苦闷不想作理，但碍于颜面也只好应答道：

　　“……正是，不知公子是？”

　　他似看出了我的抗拒，便慌忙正了正神色，作了一揖道：

　　“在下平原王之子苏清之。”

　　我也脱离了五哥的怀抱，回了他一礼：

　　“原来是苏世子……”

　　但我的心思早已不在这对话上了，而是忍不住留意子诚那深沉的目光。抬首间，便与他思索的眼神不期而遇。虽然心中情绪翻涌，似有千言万语想与他诉说，但触及他那探究而又陌生的目光，心里只觉一阵失落，顿时失了一切勇气。

　　恰逢阿宝此时前来寻我，我便借口向他们告辞。临别时，子诚突然出声道：

　　“在下淮南王之子萧子承，方才多有冒犯冲撞了公主，还望公主见谅。”

　　我勉强扯出一抹笑容，回道：

　　“本就是我无礼在先，世子严重了。长乐这边还有安排，便先行告辞了……”

　　说完我就随着阿宝逃似的离开了那处八角亭。

　　在离开时，我听到苏世子惊呼道：

　　“你竟不知长乐公主？那你总该知那《学记》吧，我告诉你……”后边的内容我便听不真切了。

　　一路上我都神情恍惚，以至于路也未看清。好在五哥即时出手拉住了我，否则不知又会出怎样的洋相。我连忙道谢，不经意间便对上了五哥的深沉的目光。只是那目光与初见时不同，虽仍如千年寒渊般让人心寒，其中却多了些波涛在翻涌。而且抓住我的大手也不断在缩紧，我只觉大臂一阵阵疼痛。

　　这样暗藏风暴的五哥让我忍不住心悸，我不禁避开了他那幽冷又暗含怒气的眼神。五哥见状，也缓缓松开了我的手臂。待我再去看他时，他已与平时那般无异了。

　　见我向他投去迷惑的目光，五哥神色微动道：

　　“可有摔倒？”

　　我急忙摇了摇头。五哥见此，竟难得的叹了口气，道：

　　“……不必因旁事忧心，眼下宴会才是要紧的。”

　　我才突然惊醒。是了，眼下宴会才是最主要的。我怎会仅因一个名字便乱了自己的方阵呢？这不像以前的我……

　　“谢五哥提点，长乐晓得了。”

　　他似又皱了皱眉头，但终究也未再说些什么。

　　我便稳定了心神，随着阿宝朝宴会之地赶去了。好在不是太晚，赶到之时宾客也将好来得差不多了。远远瞅见哥哥们也各自与其他世家公子相谈甚欢，我便稍稍松了口气，吩咐宫人准备宴会开始。

　　就在这时，人群中却突然传出了一声尖锐之音：

　　“皇后娘娘驾到！”

　　我料到皇后舅母此番定会前来的，毕竟是为亲子选内助，但未料到她竟来的如此之早，只好前去迎接。还未走近，便看到舅母身旁挽着一名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子向这里走来。只是她的美与寻常大宸女子不同，似利剑般带着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又如牡丹般自成一派贵气。

　　“司璇你这丫头真是讨人喜欢。”刚走至舅母身旁，便听到她笑道。

　　“长乐给皇后舅母请安。”我恭敬地行了一礼。

　　舅母她似才发觉我一般，虚虚扶起了我，道：

　　“我说怎的到处都寻不到长乐，原来是在这处。”

　　我缓缓站起身，也走至她身旁，有礼地应答道：

　　“方才有些事情耽搁了，这才没能及时来迎接，还望舅母不要责怪长乐呢。”

　　她也执起了我的手，向前走道：

　　“舅母怎会责备你呢，倒我不请自来扰了你们这年轻人的兴了。”

　　那司璇在旁边接道：

　　“皇后娘娘能来我们自是喜不自禁，况且娘娘颜若二八，也是正年轻呢。”

　　舅母听了又是乐了一番。我们便这样说着笑着，到了主席。接受了众人的参拜后，这群芳会便开始了。

　　其实说是群芳会，无非是世家小姐们在那些世家公子面前展示才艺罢了。瞧着这家小姐一曲古琴赢得满座喝彩，那家姑娘一幅丹青讨得满宾赞誉，我只是淡笑着派给她们赏赐。

　　其中有几位小姐表现得尤为出色，看得出皇后舅母也是甚为满意的样子。其中之一便是那南阳王的郡主，司璇。听说她从小便饱读诗书，对兵法研究尤为透彻，十二岁时便接管了王府中事宜，竟将整个南阳王府管理的井井有条，毫无纰漏。听小八说她是个手段极其厉害的，说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也不为过。况且她那一首《秋镜辞》也确实是做的极为出色，连我都忍不住为她喝彩。

　　只是这样一名强势的女子，会中太子哥哥的意吗？

　　再有便是左相的两名女儿，长女唐嫣柔和次女唐姿媛。此二女均是容貌出众，文采斐然。唐嫣柔人如其名，一派温婉大体之貌，而唐姿媛虽也是面上一片温良，细看却能发现其眉目间透着一股天成的媚态，一眸一笑，甚是勾魂夺魄。

　　还有一位则是我特别在意的，礼部尚书之女，白婳。我在意她倒不是因为她的才艺如何出众，而是从她的穿着判断出，方才与四哥在树下相拥之人，应是她没错了。她生着一张讨喜的桃心脸，一双大眼尤为可爱，像迷途的小鹿般，让人忍不住想去逗弄一番。见我在瞧她，她先是困惑地眨了眨双眼，接着便对我露出了一个害羞的微笑。我见状也是大方地回了她一笑。

　　这名女子相较于之前的司璇，我倒是觉得更为讨喜。

　　宴会才过了半晌，便有些平淡无味了。这时一名眼熟的公子提议道增些有趣的项目，说完还向我“暗送秋波”，我这才想起来他是方才与我搭话的平原王世子。

　　我便向他点头稍稍示意，起身道：

　　“世子说的有理。不知世子有何妙法？”

　　他也起身向我行了一礼，微笑道：

　　“妙法不敢当，击鼓传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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