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今年地秋天似乎是来得早了些，明明距七夕节还有几日，这几天便忽然凉了下来，似乎也在昭示着为朝中将动的风波。

　　这些时日我有心打听，终是了解到了宫中严肃气息的根源。北方匈狄忽然来犯，气势汹汹，势如破竹。纵使有骁勇睿智如父亲那般的人坚守，匈狄却似提前知道我军的作战计划般，几次打得宸军节节败退。眼下他们已是攻下了边界樊城，双方正僵持于素有“黄银之塞”之称的翰城。皇帝舅舅与皇兄们这些时日均是操劳于战事，商讨援兵之计。

　　不过也并非没有喜事，除却太子不日大婚，便是在外跟随神医求学的七皇兄——云出岫，将要回来了。

　　七皇兄幼时身患奇病，咳血不止，幸被医门之主“百岁医仙”的大弟子，有医圣之称的岑昇所救。听说医门之人行踪飘忽不定，门人的脾气也都颇为怪异，救人毫无道理。有人一心为民，即使病入膏肓也难得他们一治；有人恶贯满盈，哪怕是小痛小病，他们见了也定要医好。

　　当年七皇兄被救却是另有渊源。原本朝廷赏金万两甚至威逼利诱以求医门之人，好不容易找到岑昇，他却是嗤之以鼻，不料没过几日他便主动要求进宫为七哥医治。有人曾问过医圣为何会有如此之举，他只是道“我与他今生有师徒之缘”。“他”指的便是我的七皇兄云出岫。因此自那之后，七皇兄便拜入了医门，跟随医圣四处游学去了。

　　我自小便未与七皇兄见过面，听闻他不日便要回来，我自是欢喜不已。

　　皇祖母似也受这些喜事的影响，身体也愈发的好了。见她这几日似是格外有精神，我便每日均往安宁宫中请安，有时只是听皇祖母谈论往事，便能消磨一晌的时光。

　　皇祖母虽不愿多说她自己，我却是也从何嬷嬷那处听说了皇祖母年轻时也是个胆识不输男儿的奇女子。在先皇还是太子时，朝中格局动乱不堪，皇祖母便已是辅佐先皇平定皇城中诸多动乱，在“双王之变”中更是挥斥方遒，在营帐中尽显经韬伟略，旦夕之间溃敌千里。只是在那之后，皇祖母便不在参与朝务了，安心做起了一名妻子。皇祖母可谓是为先皇立下了赫赫之功，因此先皇在皇后去世后，排除众议，毅然封了皇祖母为后。

　　每当我和皇祖母说起她年轻之事，崇拜不已时，她却总是用一种我看不懂的哀伤眼神看着我道：

　　“其实一个女人如我这般，并不见得有何值得艳羡的……”

　　每次听闻皇祖母这么说，我疑惑之后，便是止不住的沉思。难道一辈子站在权力的顶峰，并不是皇祖母所期盼的吗？

　　这日又是和皇祖母聊了许多，出安宁宫时已是正午时分，可能是天气渐凉，我心中仍是感到止不住的凉意。想起皇祖母那沉重的神情，我也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果真一入宫门深似海。帝王燕，也不一定是快乐的吧？

　　回去的路上，忽然听闻背后有人唤我。我轻轻回头，发现竟是那日在群芳会上风华毕露的司璇。看她来的方向，应是刚从皇后的正阳宫中出来。

　　我见状便回身道：

　　“越灵郡主可安好？”

　　我的语气稍显冷漠，因为不知是什么心理在作祟，我对这种才识无限，长袖善舞的女子并不是很感兴趣。相反的，像白婳那般的透着傻气的姑娘，更得我的心意。

　　她见我这般语气也是不恼，依旧面含笑意地走过来道：

　　“不过多日我们便成姐妹，实是不必如此生疏。”

　　我点了点头，算是会意了，实则是不想再与她多谈。因为她虽一直带笑，我却看了出来，那笑意并未达眼底。

　　“我来宫中次数并不多，不知妹妹可愿陪我走走，让我欣赏一下宫中之景？”

　　听着她稍显凌厉的语气，看着她面上和善的笑意，我也轻轻一笑，道：

　　“长乐自是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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