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纨绔子弟


  两条各自延伸出去的土路,右边一个通往西域更西,左边一个通往出路。

  溯源回追,两条土路殊途同归汇聚成一条,路的两边种植着树木,翠绿欲滴。树木虚掩着什么东西,拨开树荫一探,发现一间院子,门口顶挂着金匾,上书三个大字:

  青竹庄。

  谈氏宗主,西域一富的谈青龙的府邸是如此隐秘,这和他在西域如雷贯耳的名气却不匹配。营造出一种独有的矫情好似市井之人强装不世隐士,好似穷酸儒客硬撑风流才子,是让人作呕的。

  门口的下人正在悉心地清扫着每一层台阶,正当他感慨这太阳毒辣,工作又百无聊赖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阵马蹄声。下人忙将扫帚放在一边,向外面走了几步。只见四匹快马踏着风尘从左边那条土路而来,他将眼睛一眯,见打首那人无论是身型还是装扮都像极了出远门的二少爷,待四匹马又近了些,他好好确定了一番后,发疯般地跑回去,扯开嗓子大喊:

  “老爷!太太!二少爷回来了!”

  ...

  谈青龙此时已经是年过不惑,双鬓打白。正在寝房里坐着调息养神,听见外面的叫声皱眉道:“这阿五也真是的,鬼哭狼嚎个什么。”刚想训斥他一番,却不经意听见了什么“少爷回来了”这样的句子。他随即一震,喜想:“莫非是行歌回来了?”急忙着好衣服,迎了出去。

  一出门只见庭院里停着四匹高头大马,而谈正南和三个家仆正和围观而上的家仆相谈甚欢。当爹的见自己儿子出了趟远门,心里是十五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但现在见他一切都好,也就安心,取而代之的倒是股吾家有子初长成的欣慰。

  谈正南虽然非谈青龙亲生骨肉,但是个性淑均、待人宽厚温和。是个不折不扣的少年君子,只是喜书恶武,对武功的造诣也是浅浅一层。不及长子谈行歌那样骁勇。

  谈青龙这么些年来对待谈正南和谈行歌一直是一视同仁,他心中既怀有对王却淑的愧疚,又有对李妈的承诺。随着李绝情扬名天下,谈青龙的心情是悲喜交加,同时又开始痛恨鬼神之说,将之前孝敬道观寺庙的香火钱全部撤了。他认为正是当年那个道士说什么“血光之灾”才让他鬼使神差的放弃了自己的骨肉。

  谈正南的目光透过围绕的人群,看见了背手站立一边的父亲,当即拨开众人,走到谈青龙面前,喊道:“爹!”

  谈青龙欣慰的看看他,将手在他头顶摸摸,又平移向自己。发现儿子已经比自己高出半个头了,又看看儿子的脸。感到熟悉又陌生,这一趟出去回来不过个把月,但谈青龙却觉得相见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

  忽然,谈青龙的视线里,谈正南的脸忽然扭曲变形,变成了一张他从来也没见过的脸。那张脸上的眉眼和自己颇为相似,嘴唇鼻子又十分像王却淑的。他一个激灵,“绝情”二字都已经滑到嘴边了。

  谈正南见父亲一直盯着自己的脸,笑道:“怎么了爹?你不认得孩儿了?”

  谈青龙这才反应过来,方前的幻象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眼前的脸又成了谈正南的,为了不引起谈正南的胡乱猜测,只能强笑道:“没,只是好长时间没见你,见你长高长壮实了。”

  谈正南觉得父亲有点奇怪,道:“怎么了爹?有什么事吗?”

  谈青龙连忙岔开话题道:“没,没什么事。有话晚饭再说也不迟,你快回去洗漱一下,换身干净衣裳,等下去找你娘。”说着便转过身,有些迟钝的走回了屋子。

  谈正南虽然觉得父亲有些奇怪,但也不好再追问。听他刚才那一席话忙把衣襟抓起来凑到鼻子跟前一闻,果然是有味道了。忙冲着身边的老妈子道:“胡姨,有劳您给我打盆热汤了。”那老妈子点点头,就去拾掇柴火忙着烧水了。

  谈正南的房间被挑选着建造在了竹园前一块儿,屋子后面花团锦簇。再往后看可以发现层层青叠叠绿。正是谈青龙的竹子了,时隔十五年左右,这竹子长得依然挺拔茂盛。

  谈正南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看着这一切未曾有变的光景,心里不禁感到一股轻松。当即坐在床上除下了鞋袜。脚刚从靴子里抽出,谈正南就迫不及待的将身子往后一靠,顿觉床褥绵软舒适,整个人瘫倒在了床上。他闭上眼,只感觉春风拂面、花香醉人。

  谈正南在床上躺着望天花板发呆,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他侧过头喊道:“进来吧,门没关!”

  门“吱啦~”地被推开了,进来一个清丽绝俗的女子,模样瞧着像二十多岁。脸是精雕细琢自成玉,眉是柳弯弯,眼是情脉脉。看着那张美丽的脸,温润著此、冷漠著此、拒人千里著此、生死相随著此。

  一抹魅笑杀人刀,三千青丝绕肠愁。

  谈正南一看她就来了精神,上去将她抱住喊道:“娘!孩儿正想着去找您呢。”

  那女子便是王却淑了,虽然看着更像是谈正南的姐姐。她轻轻地笑着,拍拍谈正南的背道:“南儿啊,这趟回来,渴着没有?饿着没有?”

  谈正南笑着收回手道:“娘,孩儿啊,吃得好睡得好。爹刚才都说我又长个了。”

  王却淑看着谈正南那张略显稚嫩的脸,想起不久前的他就已经完成了属于自己的第一次冒险。但感时光愁人,一切流逝的飞快。拉他到床边坐下,笑盈盈地道:“你这回啊,可要好好的给我说说你发生了什么。”

  谈正南倒也机灵,既然母亲要他说,他就说。只是将关于李绝情的部分完全省去不说,他要让这段变成在晚餐上的下酒菜。至于回来的路上偶遇的那公子哥,谈正南也不准备说。那公子哥实在是在他心里留下了一丝波澜。

  谈正南眉飞色舞的说着,这期间王却淑就微笑着听他说话,又会时不时地提出些意见。当谈正南说到什么有趣的地方,她也会捂嘴浅笑。

  谈正南絮絮叨叨的说了半个时辰,只听外面传来胡姨的声音道:“少爷!都给您备好了!”

  王却淑笑着道:“那就快去冲洗一下吧,娘先回屋了。”说罢轻伸细腰,迈起款步走了出门,红袖一招,虚掩着的门就被送开了,再回首,佳人已远。

  谈正南也连忙急急躁躁地往浴房赶,那儿可是有一盆轻松解乏的药浴在等他,浑身泡沁透后出来别提多美了。

  ...

  在谈正南享受的这段时间,家里下人已经开始忙活着整顿酒饭了。身粗力壮的男人们劈柴挑水,女人们则都三五一组的洗菜割肉。所有人为了晚餐而忙活。在这种家庭里生活,你很难会缺失什么幸福感。

  洗完澡,换了衣服出来。谈正南已经闻见了菜香,再昂头一看发现日已暮沉,金色余晖照在雪峰上染成糖人。整个青竹庄也都带上了近人意的金黄。

  山上远眺,此刻青竹庄柔意尽现,炊烟阵阵举天。如果是什么是幸福,应该就是死在这样的阳光下吧。

  谈正南倒是个十分感性的人,他见这金日西落,所散发出的光弱而浅。心想:“任何时代都会过去,任何的太阳都不会永久燃烧。”

  当时代翻篇,英雄落幕,这一丝弱而浅的光,便是他们留给这片血与火的大地最后的温柔。

  天色渐昏暗下来,奔波的下人也已经停了脚。此时的谈家正厅上,已经摆好了一张桌子和三张椅子。椅子绕桌而放,桌上摆着不多不少的十碟子菜。素有豆瓜,荤有鱼肉,酒是十年杜康。

  戌时到,三人尽皆入座。谈正南这时候才察觉出不对道:“我大娘呢?”

  所谓大娘指的自然是伊如婉了,谈青龙刚刚落座,听见谈正南的这个问题脸色一沉道:“你大娘身体不舒服,回娘家了。”

  谈正南正觉得这话有问题,身体不舒服送回家是为的调养,可哪里能比青竹庄更适合调养?且不说伊如婉娘家是否和青竹庄一般阔,拥有如此多的下人奴仆,就算是如此。西域离中原还有好大一段路呢,要是图什么中原医生,派人从中原往西域拉一个回来便好了。何必费那些力气,受那旅途劳顿之苦。

  他刚想发问却见谈青龙斩钉截铁地道:“吃饭先。”随后夹起一筷头玲珑时季豆,送往嘴里。

  这玲珑时季豆是谈青龙琢磨三日出来的菜,谈青龙生**美食,犹其爱钻研思考。琢磨着新菜品的工序和旧菜品的改良。

  这一道菜要选取多种种不同的豆类,以豌豆、黄豆、鹰嘴豆为准。常常是咸口甜做,将本来作为肉的配角的豆子请上舞台中央作主角,一边将豆子在锅里炒的层次分明、口感夹生。一边将糖熬成浆,再在豆子焙熟的时候加入翻炒几下后起锅。炒出来的豆子裹着糖浆,玲珑剔透,口感则都是各样的味儿,吃起来是新鲜又美味。

  为什么说这么多看起来不着调的话呢?谈青龙当时研发这道菜的时候,谈正南正在一边看着。当成品取得成功,谈青龙眉花眼笑的时候,也不忘给谈正南说了这样一个道理。

  “人生就好比这玲珑时季豆,要两个锅做菜,首锅做豆子的时候,谁也不觉得这是道佳肴,但是等糖成浆,豆子也被煨熟了。两者混合在一起,才是真真切切的美食。”

  “你可能是还没被煨熟的豆子,不要急着去瞧别人的锅。等哪一天你真正的到火候了,糖自然少不了你。”

  谈青龙方才夹了一筷头玲珑时季豆,为的就是藉此警告谈正南:事情该说的时候我自然会说,不要再闲着没事儿问这问那。

  谈正南不是笨人,自然很快的心领神会。往碗里夹了块肉后就开始专注吃,不再多生口舌。

  正当这饭桌上气氛寂静下来,门外突然传来一个颤抖的声音道:“少爷...少爷就在屋里。”

  谈正南觉得有些奇怪,和谈青龙交流一个眼神,得到允许后暗地里将门一推,却发现不远处站着一个熟悉的人。谈正南一眼就认出了他是之前的公子,警惕心立刻就打了起来。转过去将门掩住。

  王却淑见他面色慌张,不禁问道:“怎么了?”

  这时外面传来那公子的声音:

  “谈少爷,将人拒之门外可不是什么待客之道哦?”

  谈青龙毕竟是老江湖,已经从谈正南的脸上的表情得知了他的这趟出游并不是十分顺利。沉默半晌后道:“正南,把门打开。”

  谈正南急切地道:“爹,那人...”

  “打开。”

  父亲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铁令如山,谈正南只得在十分无奈下打开了房门。

  那公子随着门被推开,手摇着折扇就自然的走了进来。一见到谈青龙就拱手道:“听闻谈庄主是天人福相,今日一见果然不错。”

  谈青龙站起身来,微微一笑回礼道:“不敢,敢问公子...”

  江湖上指教的自然是高姓大名,那公子笑道:“在下何(shāi),师出无名。”

  谈正南这时才明白原来这公子叫了个这么个名儿,见他报上家门却还是有些发怵。

  谈青龙笑道:“何啊,好名字好名字!请坐!”说罢暗下将脚一踢,桌子下面本来藏着的椅子立刻被踢出去。谈青龙此举为的是检验何的武功。只见他微微一笑,手中扇子调转扣下,椅子立刻被拦住。何随即坐下,谈青龙也是。两个男人居然就完成了这么一套暗中较量。这期间还都是挂着笑脸、云淡风轻的。

  谈正南见何又用了那扇子,不由得暗自发怵,何却好像看穿他心思般,将折扇摊开来,这时谈正南才发现他今天带的竟然是一把纸扇。

  谈正南这下就放心了,何笑着将扇子一收。眼光不住地打量着房间周围的布置。突然眼睛一亮,喜道:“谈庄主也喜欢字画?”

  谈青龙笑道:“何兄弟也喜欢?”

  何笑道:“只是略有涉猎,不及谈庄主这样高明。”

  谈青龙附和道:“我难得见到一个知己,来!敬你一杯!”说罢站起身给他杯子斟酒,何也轻托着杯子。二人居然都是心定脚稳,方寸不乱。

  这可让谈正南看的迷糊了,怎地这歌一看就不是好人的家伙上门来造次,父亲却还是对他礼敬有加?甚至还亲自为他倒酒?

  实则不然,这倒酒也是和刚才的赐凳一样,是在暗中打着算盘。谈青龙想借此机会考察一下何的内功水准。在倒酒的时候附上了内力,想看看何的脚法会不会乱。而何也不甘示弱,二人都是平稳的像一座青山。

  待酒倒完后,谈青龙落座意味深长地道:“何兄弟的内功吐纳,可是有趣的紧呐?“

  何脸色微红,却还是作笑道:“谈庄主说笑了。”

  谈青龙也捋须一笑,不再多对何的内功做评判,转而问道:“我见何兄弟刚下一招使得似乎不是扇招?这是什么功夫?”

  何见终于有人问起他的武功了难掩心中激动和得意地道:“晚辈刚才使的停凳术,的确不是扇招,乃是大理段氏家传绝学‘一阳指’。”

  谈青龙饶有兴致的道:“哦?天下还有如此精妙的武功?请何兄弟明言。”

  何道:“这套扇法,乃是融合了江湖上有名有姓的武功,共有一百单八招之多。其中剑法二十七招,刀法二十七招,指爪二十七招,拳掌二十七招。是以‘招出无尽,二十七解’,这套扇法呢,就叫‘天罡二十七’。”

  谈正南不屑心想:“什么天罡二十七,八成又是这小子临时想出来的说辞。”

  谈青龙却拍手赞道:“好!好个天罡二十七。何兄弟,用过晚饭后大可在庄内盘桓数日,老夫找你喂喂招。”

  何作惋惜状道:“可惜,晚辈乃是奉命在身,不能与庄主交手了。”

  谈青龙也有些没有想到,摇头道:“那也确实可惜了,本还想与何兄弟多相处几日,好尽谈书画之德和武尚之理。”

  何眼里突然闪过一丝狡黠的光,随即又叹道:“只可惜晚辈这些道行粗浅不值一晒,要论文武双全,还得看李绝情大侠了。”

  谈青龙和谈正南几乎是同时的一震,谈正南立刻站起来质问道:“你说什么?!”

  “正南!”谈青龙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凝重,在谈正南做出什么出格行径前喝止了他。直视着面前这个不速之客道:“哦,何以见得?”

  何将折扇一开,笑道:“实不相瞒,晚辈曾和他有过一段不深不浅的交情。虽然如此,倒还及不上令郎和他的。”

  谈正南眼瞅着他要把属于自己说的话倾囊倒出,正要发作。却见谈青龙看着自己,脸上的表情在飞快而微妙的变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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