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凶灵的过去
张大牛身后的火架上传来‘咪’的一声。
他扭头看了看自己的灵兽，这是他一手养大的灵兽啊。
要真的像他们讲的那样，它吃人，早些年张大牛就应该被吃了才对。
哪儿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说话？
而且那个孩子，分明还活着。
这事一看就是他们栽赃！
虽然张大牛没读过书，字都不认识，脑子也不灵光，但他觉得事情一定像他想的那样。
大伙儿见张大牛这般坚持，手上还拿了锄头来。
谁都知道，他力气大。
见他极力维护这头灵兽，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势，没人敢上前。
每当遇到这种僵持不下的情况，所有人都把问题交给村长，由村长主持公道。
这次也不例外。
村长看了看火架上的灵兽，虽说活了大半辈子，灵兽这种东西，他老人家还是头一回见。
老村长之所以在村子里有威望，是因为他公正，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他也不能仅听一面之词。
于是他决定暂不处理，先让张大牛把自己的灵兽领回家，而那孩子的父母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于是村长又说，“大牛啊，这次就算了，如果这灵兽下次还犯了什么事儿，而且证据确凿，那你必须给村子一个交代。”
张大牛心思单纯，心想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能有什么事儿？
“好。”他一口应下，遂带着灵兽回了家。
但张大牛万万没想到，这只是村长和村民们的缓兵之计。
他们骗了他！
合起伙儿来骗他！
就在当晚。
张大牛正躺在床上，鼾声四起，睡得正香。
有一个黑影偷偷钻进了他家。
来人在张大牛的床边探出脑袋，借着屋外的火光，确定张大牛睡得很死，忙又钻出了屋子，跑到院子里。
“怎么样？睡着了吗？”老村长问他。
那人点点头，“睡得死猪一样。”
“那好，我们走。”村长率领着一群人，当中有几个正抬着被五花大绑的灵兽，紧接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去了村后面的林子里。
灵兽清澈得兽眼一直盯着张大牛家的方向，直到再也看不见。
林子里的空地上已经搭好了火架。
村子里的村民都是普通人，他们不像仙门各派的弟子会使用仙剑斩杀妖兽。
但他们知道，用火的话是可以烧死妖兽的。
火光照亮了被夜色浸染的树林。
在灼热泛橘的火光中，灵兽的青甲也被印成了火色。
咪~~~
灵兽一声哀嚎。
声音不大，又搁了很远，不知为何却将远在家中睡得死沉的张大牛惊醒了。
黑暗中。
张大牛睁开了双眼。
·
呼哈！
呼哈！
张大牛鬼使神差地跑着，初冬的季节，夜里已能感受到寒冷，就连他呼出的气都变成了白雾。
他也不知道自个儿要去哪儿。
仿若冥冥中受着某种指引，他直奔村外的树林子里。
不多时。
他看到林子深处有火光，心头一沉，撒腿就往那里跑!
谁知过去的时候，刚好瞧见村民们准备烧死他的灵兽。
灵兽被绑在中间的木桩上，周围摆了一圈的柴火，如今那些柴火都被点燃了。
灵兽咪咪地叫着，他似乎被烟呛到了，声音和气息都很微弱。
四下里的村民就这样看着它被烧死，无关痛痒，也没有自责。
张大牛旋即从灌木丛里冲了出来！
村民们一见是张大牛来了，先后过去将他拦下。
张大牛力气很大，但双拳难敌四手，那么多人一起上，他终究还是被制服了。
村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按在了地上。
张大牛自知无力反抗，只好哀求道，“求求你们，放过它吧，它什么坏事也没有做过。”语带哽咽。
咪~
发现张大牛来了，灵兽大叫了一声。
张大牛好不容易将头往上挪了挪，眼睁睁的看着火焰越来越旺。
灵兽漂亮的青甲被烤成了黑色。
从前张大牛每次给灵兽洗澡，都夸它的青甲很漂亮，不似新芽嫩绿，也不似秋池幽碧，是一种很特别的青色，独一无二。
咪~
咪~
灵兽痛苦地叫着。
张大牛拼命地挣扎，双脚蹬着地面，每一寸肌肉都在发力，他的脸和脖子都因此涨得通红，然而一切都是无用功。
老村长走过来劝道，“大牛啊，不过是头畜生，你这又是何苦？我们都是为了你好，为了村子好，此妖兽一日不除，恐会酿成灾祸。”
张大牛已经说不出话来，他双眼死死地盯着灵兽，心里无比清楚。
不！他们说得不对！
灵兽不是畜生，而是他张大牛的家人，他一手带大的孩子啊。
它明明什么过错都没有，这些人却为了没有发生的事戕害一条生命。
张大牛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竟然挣脱了压在自己身上的四五个大老爷们。
怎知他刚要冲进火里，身后被人偷袭，后脑勺被重击，意识涣散。
在倒地昏过去的那一刻，他抬手颤抖地指向灵兽，最终，不省人事。
咪~~~~~~
一片冗长的黑暗过后。
张大牛感觉自己睡了很久。
当他睁眼，耳边传来了噼啪声，还有灼热感。
他从地上跄踉地起身，发现之前还郁郁葱葱的树林，如今已是一片焦土。
低头看去，他惊然发现，只有自己躺的地方似乎被隔绝了，难怪他能活下来。
突然，胸口处一枚发光物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将那个东西从衣服上摘下来，拿到眼前一看--
小小的，发着青光，看起来有点眼熟。
脑中立刻浮现灵兽的模样。
“这是它……身上的青甲片？”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张大牛一动脑子，后脑勺上便传来了钻心的疼。
他用手一抹，拿回跟前一看，竟在流血！
他这才想起自己被打晕的事情。
可是周围怎么一下变成了这幅光景？
村长他们呢？
灵兽也不见了！
张大牛在四下遍寻，没有看到任何一具死尸。
这是值得庆幸的，同时也令他惴惴不安。
这件事实在太诡异了。
村民们是不会放过灵兽，这点可以肯定，然而树林都被烧毁了，灵兽的尸体也没有发现。
大家都去哪儿了？
天色渐亮。
张大牛一路跌跌撞撞地回村子，后颈已是一片濡湿，后背上的衣服也有粘腻感，不用看他也知道那是他的血。
他现在没有功夫顾自己。
他必须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张大牛终于回到村子。
但，已经不是原来的村子。
到处都是火灾之后留下的焦黑。
农田、土房，还有……人，全部都已面无全非。
张大牛望着四下惨不忍睹的一具具焦尸，一想到他们都曾是自己认识的人，胃顿时翻涌的厉害。
他跑了起来，试图在村子里找寻留下来的活口。
他跑了很久，几乎把每一个地方都跑遍了。
就在他灰心丧志时，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人！
他迅速转身过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咚！
左手边的石堆里发出了一记微不可察的敲打声。
张大牛缓步走过去，将残壁断恒的角落里的石块搬开。
赫然发现了石堆底下一口大缸正倒扣在地上。
这是？
张大牛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搬石块的动作加快。
不多时，缸上压着的石块全被搬开。
张大牛使力将大缸掀起来。
里面果然有人！
是一个孩子！
张大牛那时差点泪奔。
显然这个孩子已经被困太久，气息微弱得像快要死掉。
“救……救我。”
张大牛认出他正是当初村民们说的那个险些被他家灵兽吃掉的小孩。
如今这孩子成了唯一的活口，只有他知道发生了什么，张大牛无论如何都要救这个孩子！
张大牛抱起孩子准备离开村子，岂料他刚转身，孩子就被一条突如其来的红色肉藤缠住了腰。
张大牛死死地抱住孩子，顺着肉藤看去，只见一头比房子还大的凶兽破土而出！
那缠在孩童腰上的肉藤原是凶兽的舌头！
很显然，凶兽想要这个孩子，但受到张大牛的阻止，它有些恼羞成怒。
“你松开，你个怪物！”张大牛冲凶兽吼道。
抢夺中，张大牛发现缠在孩子腰上的长舌越收越紧！
孩子从昏迷中被迫苏醒了！
只见孩子猛地睁开双眼，喉间溢出一口血花，鲜红的血倒洒在脸上。
“！！！”张大牛眼看着一个好端端的孩子在自己的臂膀中断成了两节！
温热的血液喷洒在脸上。
张大牛整个人都懵了。
他双膝磕到地上，全身的气力都仿佛被抽走，人瘫坐着。
怎么会……这样？
他空洞的眼睛里倒映着凶兽将断成两节的孩子拖了过去。
仿佛在享用美食一般，把孩子一口一口的吃掉。
张大牛已经吓得走不动路，就连站起来他也做不到。
面前的凶兽吃完了孩子旋即朝他走了过来。
猩红的兽爪踩在地面的狼藉上，发出喀喇喀喇地声音。
张大牛感觉死亡在逼近，呼吸不由急促。
当他见到凶兽开大血盆大口，始料不及的是，尖利的兽牙刺破皮肉的疼痛感没有来，倒是脸皮上传来了粗粝黏腻的扫动。
这东西居然没吃他，而是在舔他脸？
张大牛傻了。
望着凶兽似曾相识的眼神，他旋即明白了什么。
咪~凶兽的叫声。
张大牛瞳孔一缩，“是你？”
张大牛抱着凶兽脖子，眼泪都流出来了。
“太好了，你没死！”
可脑海中骤然浮现村子里的惨景，还有刚刚的孩子……
张大牛问它，“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凶兽蹭了蹭他的后脑勺，愚笨的张大牛竟然心领神会，理解了它的意思。
“你是说，见村长他们把我打昏，你以为他们把我杀了，所以你才变成这样？”
“咪~”凶兽笨拙地点点头。
张大牛苦笑，呵~作孽啊。
之后他带着凶兽离开了村子。
因为张大牛知道，事情闹得那么大，很快就会有修士过来消灾。
然而，他的灵兽也不再是人畜无害的小兽。
既然事情皆由他而起，那么也应该由他终结。
张大牛带着凶兽去了附近最高的山，他原本打算跟小兽一起跳崖，也算对死去的村民有个交代。
谁知途中遇到了修士，修士一看到凶兽就迫不及待地将其抓捕。
修士根本就没想到张大牛是跟凶兽是一起的，还以为他是被凶兽抓走的百姓，答应送他回家。
张大牛一见凶兽活不成了，他打算在修士杀掉凶兽后，自己再找个地方自杀。
让张大牛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些修士简直丧心病狂。
他们对凶兽百般折磨，非要玩腻了以后才会动手，杀之再取晶石，然而他们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对。
每晚张大牛都是听着凶兽的惨叫声入眠，终于有一天，那些修士统统死在了张大牛手上。
“你会得报应的，与凶兽为伍，邪魔外道！”
最后一个冲向张大牛的修士早已了重伤，他们之前就误食了张大牛给他们烧的毒蘑菇粥。
所以虚弱得连一个农夫都打不过。
张大牛手里的剑贯穿了修士的胸腔，这剑是另一个修士的。
张大牛杀光了他们，人几近癫狂。
但他心里很清楚，会有越来越多的修士找上他们。
于是张大牛按照原定计划，带着兽去了最高的山巅。
那天，风很大。
一人一兽，跳下了山崖。
……
画面到这里就结束了。
此刻，祝遥和王凯的心情是沉重的。
“怎么会有这种事！”
王凯见祝遥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愤怒还是无动于衷。
赫然间，王凯发现他跟祝遥没有回到雍书院。
周围黢黑一片，证明他们的意识还困在凶灵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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