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弥补 2
夜，悄悄地接了黄昏的班，整个时间都被黑色的替代，拉下了巨大的帷幕，只有半谷底的一片火红，不时冒着火星。
“蔷薇……不……不要哭……”他无力地伸出修长的手，为她拂去脸颊的泪。
“你不要说话，我带你回去，我们回月城，长老一定有办法救你……”方果儿声音沙哑地哭喊着，她努力地想扶起他，景诺也跑过来帮忙，却被墨痕拦下。
“景诺。”他第一次这样认真地喊他的名字：“让……让她幸福下去。”
景诺怔住了，他这话什么意思，他不会真的要离开了吧，不可能，月城中人哪那么容易死去，不可能的……
“你少费话！景诺眼眶红红的，他虽然讨厌他，但心里却无比难过，因为他不想失去这么一个敌人般的兄弟。
他拉起他背在自己身后，却又触痛到了他的伤口，现在的墨痕，身上已经是千疮百孔。
夜幕中掠过两道黑影。
“主人，你看那里……”无名惊愕地指向闪着火光的地方。
紫荆脸上原本满意的笑容顿时冻结，为什么？为什么是他……
心中好像遭到了雷击。
她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这不是真的，不是……
为什么墨痕受了这么重的伤，为什么是他去取蔷薇之晶，为什么，为什么……
他身上所遭受的箭，明明都是为蔷薇准备的，可为什么她现在还好好地在那里。
箭并不是普通的箭，这些都是用黑玉烟熏过的烟箭，对于月城中人，是必杀武器，绝无解药。
是她，对，是蔷薇让他来的，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她脑海一团乱麻，呆滞地望着谷上的蔷薇和墨痕。
蔷薇已经泣不成声，墨痕躺在她怀里，奄奄一息，眼神中闪着泪光，看到她哭，他心里也很痛。
他不想看到她哭，他喜欢看她笑的样子，他不想到最后还看着她难过的模样离去。
“蔷薇……你要好好的……”他微微动着自己已经有些发白的嘴唇。
“有你在，我才会好好的，你不可以离开，我不要你离开……”方果儿心痛得快要死掉了，那种感觉让人窒息。
“你……你可以……像……像以前那样微笑着叫……叫我吗？”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弱得几乎可以被风吹散。
她努力展开一抹微笑，哽咽着喊了一声：“冷哥哥……”
“冷哥哥，冷哥哥，冷哥哥……”他一遍又一遍地喊着，一声比一声大地喊着，她希望他听力她的呼喊，可以镇作起来。
他脸上浮出淡淡的微笑，他喜欢她这样的称呼他。
“蔷薇……我……我……”他抚着她洒满泪水的脸颊，慢慢靠近她的粉唇。
就在两人双唇差之毫米的刹那，他的整个人都重重垂了下来，就像方果儿的心一样，狠狠坠下深渊，坠下无底的地域。
“冷哥哥……”她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她的寒，她的墨痕，她的冷哥哥，真的永远沉睡了，真的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他不会再冷冷地对她了，他也不会再默默保护她了，更不会再用北极光一般的眸子望着她，轻轻喊出“蔷薇”了……
那一个月光少年，离开了……
悬崖边上安静得出奇，只听见风吹峡谷的呼呼作响和方果儿的抽噎声。
“你给我醒过来，我要你给我醒过来……”她摇着他，他好狠心，就这样狠心抛下她吗，他走得好匆忙，那么突然。
她把头靠在他胸口，仿佛听到了他的心跳。
她破涕为笑，你没有死，对吧，你在骗我，我讨厌你……
你若是再醒来，我就再也不理你了，我说到做到！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坏了，求求你你，冷哥哥，别再骗我了，我不玩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方果儿自言自语了好久，然而，她并不知道，她所听到的心跳，是自己的……
她搂紧他，双唇贴了上去，继续那一个未完成的吻。
他的唇，凉如冰，是没有温度的温度。
墨痕的身体中慢慢散出着灵光，就像银色的星星，飘浮着的小雪……
突然间，他的全身都化作雪白光点，方果儿只感觉怀里一片虚无，她慌忙得抓住周围的灵光，可她发现自己什么也抓不到，他的气息，慢慢消失在空气里。
“冷哥哥……”她嘶声哭喊，蓝光中，少女变成了白猫，围着他倒下消失的地方一圈又一圈地转，喵呜喵呜地叫着。
“哈哈哈……”紫荆的狂笑在峡谷周围回荡，早在他倒下的时候，她心中的某根弦就断了，他的消失，让她的世界一片空白。
她看着自己亲手造成的一切，继续没心没肺地笑着，她杀了他，她杀了墨痕。
“主人，请让我以死赎罪！无名半跪在地上，箭是他布下的，是他杀了墨痕，杀了主人最爱的人。
能死在紫荆手中，他无怨无悔。
“哈哈哈……”紫荆指着他大笑：“墨痕，你为什么跪在这里啊？”
“主人……”无名抬起头，望着她。
此刻的东方紫荆头发凌乱，褪去了一身傲气，多了几分痴颠。
“墨痕，其实你一直是爱我的，对吗？”她弯下身一把抱住跪在地上的无名：“我们一起回去，永远也不要分开了。”
“嗯……”他回答，她已经失去了墨痕，他不能再让她的美梦破碎了，只要她幸福，他愿意让她继续活在这个梦里，哪怕自己由始至终只是一个替身。
能当他的影子，他心里足矣。
她现在虽然意识糊涂，但至少，是幸福的，她不用再继续活在痛苦里了。
她和他，一起飞离了这个不属于他们的地方。
白猫的哀叫一直没有停下，她的脚下一软，倒了下去。
“傻帽！景诺止住了自己的泪水，跑过来抱起晕倒的白猫，他在害怕，害怕她也会离开他。
怎么办，现在的他，能够做些什么……
他一拳捶到地上，拳头流出了血……
“小薇薇……”木零长老慌慌忙忙地飞过来，看到眼前一切，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长老在月城感应到他们出事了，可当他来到这里，就只剩现在的这些了……
景诺仿佛看到了救星，他跪到长老的面前：“木零长老，救救她……”
“小薇薇没事……可是墨痕他……”他慈爱地摸着白猫的脑袋，一脸悲伤，沧桑而深邃的眼中满是泪水，小薇薇，对不起，爷爷来晚了……
景诺眼里布满血丝，视线没有一刻从她身上离开过。
方果儿闭着眼睛，静静地躺在床上，鼻间还在微微啜泣。
她还在悲伤吗？即使在梦里，也哭得那么伤心。
“冷哥哥……”她喊着他的名字醒过来。
“傻帽……”景诺看她醒了，一身疲倦全消失得无影无踪。
“傻帽，傻帽……”他喊着她，可方果儿依然躺着一动不动，眼神空洞，瞳仁中没有一丝光彩。
景诺吓坏了，她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她不是醒了吗？怎么感觉整个人丢了魂魄。
原来，她的灵魂跟着寒死了啊，景诺看着她心如死灰的模样，他终于明白，寒在她心中究竟有多么重要，
他死了，她的心也跟着死了。
原来，只有寒才能给她幸福……
景诺提起脸上的微笑：“傻帽，你饿不饿，我去给你拿吃的。”
方果儿无动于衷，眼睛也不眨一下。
景诺走出房门，看到了坐在沙发上满脸悲伤的林绪和哭得像个泪人一般的留芸，小辰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看他的样子，好像刚哭过。
“林叔叔，芸姨，果儿醒了，我去给她拿点吃的。”景诺说着走进了厨房。
林绪和留芸迅速赶到果儿房间，看着果儿失魂落魄的模样，悲痛到了极致。
在他们眼里，果儿和寒都还是孩子，为什么要让他们承受这些生离死别，他们还这么年轻啊……
留芸转过来把头埋在林绪的肩上哭着，没有眼泪地哭着。
景诺让菊秋熬了一碗白米粥，端到方果儿面前。
“傻帽，来，我们先吃点东西。”他小心翼翼地扶她坐起来，从菊秋手中接过碗，用汤匙舀了一勺白粥，轻轻为她吹去热气，凑到方果儿嘴巴面前。
“傻帽，啊～张嘴……”他像哄小孩子一样耐心地对她说。
方果儿机械地张开嘴巴，一口一口慢慢吃着。
景诺心里有了一点小希望，她虽然像丢失了魂魄一般，但是至少，她很乖，她还能听得见他在说话。
一碗米粥吃完了，她的目光依然空空地平视着前方。
“我带你出去走走。”景诺弯下身帮她穿好鞋子，扶起坐在床上的她，一手牵着她冰凉的手，一手揽着她的腰。
阳光很惬意，温暖地照在院中的大树上，秋千上投下斑驳的树影。
他把她扶到秋千下，方果儿似乎有了反映，自己慢慢走到秋千旁坐了下去，可她目光依然是死的，平静的，没有波澜的。
他轻轻为她推着秋千，傻帽，是不是只有他，才能让你真正醒过来。如果现在的你没有了灵魂，如果现在的你没有了感情，如果现在的你失去了快乐，那么，我陪在这样一个躯壳身边又有什么用，如果可以，我愿用自己去换他回来，换回以前那个幸福快乐，无忧无虑的你。
景诺心里猛地冒出一个想法，如果一命换一命，他可能回来吗？
月城是个灵异的世界，他们都不是一般的人，寒曾受过那么重的伤都能很快恢复，如果有人舍命救他，他是不是就有希望回来。
傻帽，我要你幸福，好好地幸福下去。
面对蔷薇的状况，木零长老只有叹息，失去了墨痕的小薇薇，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他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他要回去了，一个人会去，因为他想她应该留在人类世界会更好吧，这里有她的父母，还有一个只会付出的傻小子，景诺。
“小薇薇，爷爷要回去了，月城还有好多事要处理。”他转过身准备离去：“爷爷会经常来看你的。”
“长老，我送你……”景诺走到他面前，给长老一个眼神示意，表示他有话想说。
景诺把果儿扶到沙发前坐下：“傻帽，我马上回来……”
他们走到庭院中的大树下，面对面站着。
夏风吹来，让人感到了些许凉意。
“长老，真的没有办法救他了吗？”景诺眼里闪过一丝泪光。
“他？”木零长老对他的问题感到诧异。
“墨痕……”景诺回答着，对，他在月城就叫这个名字，墨痕。
长老没有回答，只是无奈地摇着头。
“如果，一命换一命呢……”景诺的声音很坚定，满脸期待地看着木零长老：“我可不可以换他活过来？”
长老被他这句话吓住了，脸上掠过一瞬间的惊愕，接着依然摇头。
“月城里的人哪那么容易死去，我不相信……”景诺看长老的表情有些奇怪，直觉告诉他，可以的，一定可以。
“你以为月城的人都能死而复生吗？呵呵，你想多了……”长老回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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