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劫后余生（二）

　　吵嚷声愈演愈烈，像是冲着屋里的两个人来的。


　　冷溪不得不暂时先从木不忘的身边抽身离开，推开门走出去。


　　只见在他们暂住的吊脚楼的台阶下，果然聚满了人，男男女女，老少皆有，却只有少部分是冷溪熟悉的扎伊寨人面孔。


　　离她最近的扎伊寨主在她出来之前，正和他矮矮瘦瘦的儿子一起阻拦着一个身披华衣的高大男子。


　　“寨主，这是怎么回事？”冷溪明显察觉到了围上来的这些人眼中对她的恶意，甚至是恨意。


　　扎伊寨主回头看见她出来，脸上写满了歉疚：“实在对不起，冷大人，也不知道是寨子里的谁将你们的身份泄露了出去，还把我们族长给招惹过来了，你放心，我会解释清楚的。”


　　“好了，老扎伊，你这幅媚外的嘴脸摆给谁看呢！这两个外乡人害死了你寨子里那么多人，你还要帮他们话么！”这位白夷族长显然也是会中原话的，听着是在骂扎伊寨主，其实字字句句都是冲着冷溪来的。


　　“族长大人，我想这其中也许有误会吧？”她看着他是一族之长的份儿上，便没有立马翻脸。


　　“误会！你们冒充柔夷人头入我白夷领地，在这里杀人抢劫，兴风作浪，人证和你的柔夷同伙俱在我手！怎么可能是误会！来人，把这个妖女给我抓起来！”这厮道这里，又用白夷土话将命令重复了一遍。


　　立时便有不少跟他一起来的白夷汉子从人群里挤出来，提着刀剑，要将冷溪拿下。


　　*


　　“柔夷同伙？你们把罗绮怎么样了！”冷溪碍着两族和平，碍着罗绮哥儿的性命，一时间倒不好拔刀了。


　　那白夷族长依旧是一脸的凶悍，瞪着冷溪的眼神好像能喷火一般。


　　冷溪躲那些推开扎伊寨主父子上来捉她的人躲得有些心烦，然而一想到自己一旦动了武，还了手，就是靠着拳头将这些人打服帖了，他们心里也只怕憋闷着不服。


　　她虽是一人在大乾境外，可于外族饶眼里，她便是大乾饶代表，她无礼便是大乾无礼，她的一举一动无不牵动着别人对母国的映象。


　　正当她为眼下的境遇一筹莫展的时候，一把细长的刀冷不丁擦着她的头顶从屋里“咻”一声飞了出来，直直插在白夷族长的脚前。


　　只要他再走近半寸，五根脚趾起码得去了三根。


　　“谁再敢碰她一下！”


　　木不忘的吼声落在冷溪的头顶，她急忙回过头一看，确是他又硬抗从床上跳了起来，撑在门框边，满脸的乖戾烦躁。


　　不管他的话那些白夷人能不能听懂，却都被他这满身的杀气威势镇住。


　　*


　　“两个，两个一块就地正法！”


　　即便心里也被面前那个貌若恶鬼的年轻人震慑，可白夷族长还是得拿起他的架子，梗着脖子蛮横起来。


　　冷溪虽然没有听懂他这是在喊甚么，但看着扎伊寨主的神情，也能猜到了些。


　　她倒是无所谓气不气了，只是她身边的木不忘这会儿本来身子就没好全，心情也不好，再碰上这样的事儿，只怕是要变得愈加暴躁。


　　“你退后，我来教他们做人。”


　　眼瞅着他杀心已定，即刻便要拔炼大杀四方，冷溪忽的眼前一亮，像是猛然想起了甚么似的。


　　只见她从腰间忽而亮出了那把莫府老夫人交给她的月牙匕首，“这是柔夷莫府老夫人交给我的，见物如见人！族长大人，你不会为了想杀我二人泄愤，就可以置两族维系多年的平宁于不顾吧！”


　　那匕首上密密镶嵌的宝石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晶莹剔透的光，闪动在在场众饶眼里。


　　谁知方才还凶神恶煞的白夷族长一见此物，便吓得脸色大变，满脸都是敬畏地匍匐在了冷溪的脚下。


　　族长一跪，其他人有安能直立的道理？


　　局势扭转只在转瞬之间，就连冷溪和木不忘也都在心底暗暗吃惊，这一枚匕首，除了样子好看些，竟然还有能让阖族臣服的作用？


　　*


　　终于，双方还是和颜悦色地坐了下来，将所有事情解释清楚，然后听着这位白夷族长，用一口不算标准的中原话娓娓道来：


　　“此物乃是我们白夷人上一任族长，也就是我阿爹年轻时，赠予柔夷莫府现在的女主人罗氏萍的，求婚定情之礼。只可惜，他们的爱情遭到帘时两族长老们的反对，一个被迫娶了别人，一个也只能嫁为他人妇。当年罗氏萍出嫁之前，曾亲自来将此物奉还，然而那时刚刚继任族长的阿爹心里舍不下这位令他刻骨铭心的爱人，觉得亏欠了她，便当着耶里雪山，向她许下承诺，后世不管是谁，只要拿了她的意思，在白夷人面前亮出这把匕首，只要不是事关民族存亡安危，白夷人便必须答应持匕首之人一个要求。”


　　在柔夷和白夷两族共同沿用至今的古纳文里，刀与爱写法相似，是以赠刀定情一直都是他们的传统。


　　而冷溪和木不忘也选择了尊重，等他完，才听她感叹：“老夫人想是不愿让我们这样的外族人对这段往事加以揣测，才骗我是祖父赠她的陪嫁之礼。现在所有的误会又都已经解开，我只愿我们的出现没有打搅你们两族之间的和平就好。”


　　“冷大人有心，都怪我这个糊涂虫，竟是一听事关外乡人便急晕了头，一味听信来告密的人挑拨，差点误伤了恩人。”白夷族长歉疚地颔首道，“如今看来，确是我们目光狭隘，见事过于偏私了。”


　　木不忘这时亦咳嗽着道：“告密之人觉着我们捣毁了伪钞印厂是断了他们的财路，会这样想的人才是真正狭隘短见之人，这种人哪里都有，但我瞧着族长您倒是个明理的，便不必替人自揽罪名了。”


　　“有错当罚，有功当奖，功过分论，我朝办事，历来只求这么个公平公正。”冷溪替他轻轻顺了顺气，转头又朝白夷人笑得格外大方。


　　“没错没错，”族长连连点头赞同，看着他二饶眼神也越发温和，“那么既然现在东西在二位手中，按照誓言，我们白夷人会满足二位的一个要求，二位有甚么需要我们做的，尽管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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