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章薛府表妹

过了盏茶的功夫，管事婆子来禀报宴席已备好，殷夫人起身招呼大家移至凉阁。

        凉亭建在小河边上，一排六个凉亭顺河而建，有连廊衔接，还能瞧见远处的日月湖，对面也是同样布局，专门用来夏秋赏景设宴使用。今日的宴席便设在这亭中和廊上，只是沿河与南跨院相望的一面铺了挡帘，遮住了对面一众探寻的目光。

        殷夫人陪着贵妃娘娘走进最大的凉亭，殷勤服侍对方落了座，同桌的还有薛老夫人等几个诰命夫人。李知府虽是五品官员，却又比不过同品阶京官，秦氏又无诰命，一路排下来，秦氏母女便落到了最后一座凉亭席位。才坐定，舒晴便瞧见菁菁的身影行了过来，嚷嚷着要舒晴同她去前桌。

        舒晴拉着她摇了摇头，“此处风景不错，妹妹就别拉我去前头了，也好让我安心用些膳食吧”

        那前头风景虽好，但坐在一帮高门贵女中，她觉得有些不自在，还不如在此处畅快。

        菁菁见说不动她，便同她身边的姑娘努努嘴，示意她让座。待座位空出来，便一屁股坐了下来，端杯喝茶。

        引她来的丫鬟见此情形，有些急道，“柳小姐，求您别为难奴婢，若是让夫人知晓您坐在这里，怕是会直接给奴婢二十大板子撵出府去。”

        “无妨，你就说是本小姐自愿坐在这里，与你无关，若夫人不信，本小姐可以亲去解释。”菁菁挥手，她最烦哭哭啼啼了。

        舒晴知她脾气，好声好气安慰了丫鬟一番打发走，又倒了杯茶递给她，“你这又是何必呢，就一顿饭的功夫”

        菁菁闻言转头鼓着腮帮子瞪舒晴，“你是不知道，方才那杨素清在席上讥讽你，虽未明说，但谁听不出来她那话里的意思，满桌就我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小姐，她这是在指桑骂槐呢。”说着又将前头发生的一幕仔细描绘了一番。

        舒晴听了半响，心中大致明白，那杨小姐明里是在感叹她好命，遇到李知府这样的大善人，一生顺遂，暗里却是讽刺她山鸡变凤凰，上不了台面。

        仔细一想，她确是三生有幸，才能遇到义父义母，否则此时也不知在哪个角落受苦受难，暗如天日。至于其他，嘴是长在别人身上，她也干涉不了别人想说什么，那便随她们去吧。

        丫鬟仆人们人影穿梭间，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佳肴被摆上席位。舒晴掩唇同菁菁一边说笑，一边等待开席，正说到高兴处，忽听得河对面有男子声音传来，俩人坐得位置正靠着河边，隐隐约约能听见对方的谈话。

        “听说周大将军收了个少年将军做义子，这几年在同胡人的战事中立了不少功，皇上有意封赏他，这回诸官员回京祝寿，那位少年将军也跟着回了京，昨日还跟着少将军进宫面圣了呢，方才我见有几个生面孔，不知是否有他？”一个似鸡公嗓的人提起话题。

        “可不是，跟在少将军身侧的那三个人中，有一人便是那付将军，据说早年间跟少将军拜了结义兄弟，这才能出人头地，否则周家军那么多能将，哪里就轮得上他领兵建功了。”另一位知晓些内情的男子附和道。

        “付将军？”舒晴同菁菁交换了下神色，虽说这离阳国也不乏付姓之人，但也确实少见，听见是与自己同姓，菁菁顿时来了兴趣，俩姐妹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对面的交谈。

        “你说，该不会是周夫人看上这付将军了，想要定给周小姐做夫君吧！”

        “有可能，虽说那付将军孤儿一个，瞧那三个跟在少将军身侧的少年，长相气度都不差，尤其是离少将军最近的那位，面容白皙如玉，剑眉不怒自威，也只有在战场和刀光剑影间才能养成这样冷峻沉稳的气势。方才鄙人同少将军交谈时，同他说过几句话，条理、见地都不错，若是参加科举，应当不输于薛阁老府上的大公子。”

        “这么说来，那还得感谢这付将军走的是武将之路，否则咱们这些人中，就得有一人落榜咯。”

        对面交谈的几人应当是今年的新科进士，听得他们说付将军是孤儿，又是正值说亲的年纪，瞧着同璟哥哥差不多，或许正是他呢？

        舒晴心中莫名生出这个念头，她偏了下目光，暗暗打量菁菁的神色，见她面容似有激动之意，想来也是如自己一般猜测。

        “待会儿咱们去敬敬酒，这付将军攀上了大将军府这棵大树，将来定是前途无量，咱们呐即将外放。虽说文武不同，但若是有人被外放至北边，指不定会同付将军一道做官，咱们就当提前认识一下”这人为自己想要攀关系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一片附和声传来，接下来他们谈论的却是几位皇子选妃的事情，舒晴不感兴趣，便收回了身子，正襟危坐等待上头的人动筷。

        今日宴席是殷夫人特意从城中徽香楼请来的厨子炮制，舒晴慢慢咀嚼口中的鸡肉，肉劲道而不柴，鲜香入味，非常开胃，看来传闻不假。

        午膳用了半个时辰方才撤下，净手后，菁菁挪动身子，径直坐在凉亭边沿的石凳上，摊着身子懒懒道，“姐姐，接下来便是各家女子展示才艺，姐姐有准备吗？”

        午膳后，乞巧活动才正式开始。按照离阳的习俗，女子的乞巧应当是在夜幕降临后，殷夫人今日设宴，只是借名让各世家子女展示一番，若是有男女互相相中，正好可相约逛晚间的灯市。

        舒晴有心避过，自然无所准备，她对着菁菁摇了摇头。

        “我也没准备，反正大家都知道我不学无术，那咱待会儿寻个角落睡觉去”饭后便犯困，这夏日里的河风吹着挺舒服，菁菁眼皮耷拉着，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笑着应了声，舒晴也偷偷打了个哈欠，今日起得早，她也有些犯困了，但贵妃娘娘还在，她们又不能告退，只能寻个无人的地方打盹。

        宴席被撤掉后，众人跟着殷夫人去了日月湖中的凉亭中。旁边隔了几十丈远的位置还有一处低矮的凉亭，中间有廊桥相连，今日来的男子便是在那处凉亭论诗品茶。

        殷夫人同贵妃依然是坐在风景最好的二层位置，不过这回秦氏倒是上了二楼。打听一下才知，原来一楼宽阔，正好用来给各位小姐们展示才艺所用，夫人们便在二楼品茶赏风景，顺道欣赏各位小姐们的才艺。

        舒晴扫了一圈，心中哑然失笑，这凉亭虽宽敞，但今日人多，连凳子都摆不下，若是有善舞的小姐想要展示舞姿，如何施展开来。

        旁边一位湖绿色衣衫的姑娘似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噗呲一下笑了出来，和善地同她解释道，“李小姐不用担心，若你善舞，可去那里”说罢手指着前方不远处。

        舒晴顺方向瞧过去，只见用粗木搭起来的平台立在水中，上面还打了凉棚，围了细纱，离男子那边的凉亭也有些距离。几只小舟停放在凉亭边，以供小姐们使用。

        原来如此，舒晴收回目光，俯身同绿衣女子道谢。

        “小姐不必客气，你第一次来京，不懂这些实属正常。李小姐如此貌美如花，才艺想来也是不俗，不知今日是展示哪番呢？”绿衣女子伸手虚扶了一把，拉着她坐到一处凳子上。

        舒晴有些诧异这女子对自己的亲昵，她从未见过此女，连她姓甚名谁都不可知，为何她会对自己这般。

        见舒晴有些木然地随她动作坐下，绿衣女子莞尔一笑，“李小姐不必惊慌，家父是陕西巡抚黄大人，方才在东跨院送你玉镯的薛老太太是我亲外祖母。”

        雨墨瞧着眼前明艳不可方物的少女，肤白貌美，水润通透，简单配饰便已摄人心魄，虽还未及笄，但眉目间已是倾国倾城之色，难怪表哥会惦念了这么久。别说表哥，就是她一个女子，也是甘愿沉沦，只恨老天爷为何不将她生为男子。

        虽然表哥并未明说他钟情于李小姐，但他已过弱冠却未成亲，且自他从麓山书院归来起，日常提到南郡李知府便会神色异常，后来她从外祖母那听到李府小姐的名讳，才恍悟，原来表哥已心有所属。心中重重叹了口气，雨墨压下满腔的失落，娇笑着同舒晴解释道。

        “我比李小姐年长几岁，便唤你一声妹妹吧。外祖母很喜欢妹妹，若妹妹在京中无事，可多来薛府走动走动。”她虽嫉妒这李小姐得了表哥的心，但她心知，若表哥心中无她，便是明争暗抢了又如何，她要的是真心待她的人。

        舒晴见她自报家门，又是薛彦文的表妹，只是神情坦荡，虽亲昵却不强行熟络，眼里也是一片澄明，便知这黄小姐对她无恶意，遂存了一丝好感答道。“多谢黄小姐的好意，不过小女子过了皇上寿诞后便要随家人南归，应当无缘与小姐相聚结交了。”

        “不急不急，皇上寿诞还有几日呢，这几日我在京中也无聊，又与这京中长大的女子们说不到一处，若能同你一处，咱们还能说说各自家乡的趣事，岂不妙哉。”

        这位黄小姐看来是个率性洒脱之人，只是年长几岁，又是巡抚之女，性子也比自己沉稳许多，舒晴纠结片刻，便答应了邀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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