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奇怪反应
郑九惊讶的看着郑乾。
郑乾为什么这么说呢？难道这些办法都有什么致命的错误吗？
“因为我在想着推翻这一切，坏了一个薛家的事，还有赵家、钱家、孙家、李家……弄下来一个县官，还有其他人顶上来……
只有把一切从根源推翻掉，建立新的秩序才有可能造成一点。”
赵家、钱家、孙家、李家？
这些都是什么家族？我们县的吗？为什么我都没有听说过？
郑九眼神迷茫得看着郑乾，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会转弯了，好像又卡上了。
不过郑乾可不知道郑九现在脑回路已经拐弯到那些别人根本不会注意的事情上面了，他还在一点点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
“可是啊，但凡大变革，大进步，都是需要一定的外在条件的，比如气候变迁，比如技术进步，比如多元化制度的统治……
所以，我就这样被自己想象到的困难给难倒了。
因为从内心深处，我就知道，只有对人力的作用没有那么大的时候，剥削才会真正消失。
然而，此生我就是用尽毕生心血，也未必能完成心中伟业之万一。”
是的，郑乾心中很清楚，现实不是小说，更不是幻想。
将一个古代的农耕文明社会发展成前世一样的以工业自动化为主导的科技社会，人的一辈子，不过短短几十年，又怎么能毕其功于一役呢？
尤其，他如今不过是白身一枚。
若想主导国家未来，必须身处高位，甚至统御四方。
一个普通的平民百姓，无权无势无背景，就这样想当国家领导人，会是那么容易的吗？
何况他现在身处的是以血脉统治百姓的古代。
正是因为知道，而且是太知道，太清楚了，所以他刚才才会被那股无力感打败。
他陷入了那种无论我怎么做都是失败，世界不会因为我的任何努力而有一点点改变的悲哀幻想里面。
好在，现在他清醒过来了。——在郑九的帮助下，也在自己长久的内心之镜的训练下的本能反应。
另一边，郑九对郑乾话中的很多意思都不太听得懂。
但是他听出来了郑乾心中的抱负。
“如果你真的被你口中的困难击败了，你是不会这么轻松的。
如果你因为这些困难而选择退缩了，你也不会这么平静的，”郑九看着郑乾一脸认真的说，“所以，郑乾，你是下定决心要为心中的目标奋勇向前了吗？”
这一点，郑九看得真的很准。
郑乾哈哈一笑，只觉对方说进了自己的心里，说道:“知我者，莫过你郑九。”
“我陪你。”面对破除迷障的郑乾，郑九却这般说道。
郑乾一脸惊讶：“你知道我要干什么吗？”
“不知道，可是无论你要干什么，我都和你在一起。”郑九坦然说道。
郑乾有些沉默，因为他觉得这样的对话，如果是一个好看的妹子跟他说的话，可能更应景一些。
“我是直的，铁直的那种！”郑乾严肃的想。
可是抛开这些乱入的胡思乱想，一个人这么郑重的表示要和自己站在一条阵线上。
无论任何一个人，心里都还是暖暖的，郑乾也不例外。
“我要打的是大鳄，是推翻整个朝廷呢？”郑乾吸了一口气，玩味的笑问道。
对古代人而言，皇权就大于天，反抗皇权就是反抗这个天，更何况郑乾这句问话，哪怕是开玩笑，也是很严重的罪了。
问出这句话，就代表了郑乾对郑九的信任。
也代表了他对他的真诚。
我要走的路是如此的充满荆棘，君可愿与我同行？
郑九立刻被吓到脸色一白，但他还是固执的说：“那我也跟你。”
这一刻，郑乾真的很感动，也很想问郑九为什么。
我们不过是同一个村子长大却没什么交际的小伙伴，掉脑袋的活，你也敢跟着我干？
但同时，他又知道，一个人既然有了一个决定，做了一个选择，那就代表这个人心里选择这个决定，远比其他决定都更加值得。
既然如此，那就没有什么好问的了。
郑乾笑了，真诚的笑了。
他对着郑九伸出了手，一脸认真的邀约：“那么欢迎你加入我的梦想。”
“嗯！”
郑九不明白郑乾伸手的含义，但他感受到郑乾的喜悦和真诚，他认真点头回应，另一边也学着郑乾伸手了。
下一秒，郑乾就握住了郑九的手。
“好兄弟。”
郑九一怔：兄弟吗？
随后，郑九也笑了：“好兄弟。”
我想建立一个和平秩序的社会，既然这个时代让我看不过眼，那么我就去改变它。
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何况，还有这么一个好兄弟撑着自己。
不亏。
既然做了决定，那么烦恼就没有了。
剩下的就是要看具体怎么做了。
郑乾放松得伸了一个懒腰，然后打了一下郑九背，笑骂道：“你跪着在地上，我就陪着你坐在地上，现在是不是对地上上了瘾？难舍难分了？还不起来吗？”
郑九对此嘿嘿傻笑，点头：“这就起来。”
然后郑九利索的从地上爬起来顺带还拉着郑乾都起来了。
“咱们现在第一步要做啥？”郑九满眼兴奋的看着郑乾问道，“是不是要杀官造反？”
郑乾看着郑九这样压低了声音说话，结果内容是如此的……惊悚，他的表情也变得惊悚了。
“你傻了吗？还杀官造反？”郑乾无奈的吐槽道。
郑九傻眼了，你刚才还不是说要改朝换代吗？
虽然话有些听不懂，但是大致就是这个意思的……吧？
难道我听错了？
“我想改变这个时代，但不是以卵击石。”郑乾解释道，“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这种改天换地改变历史的大事，更是急不来，
我们现在的第一步，就是去核实一些事。”
至于郑九说的造反，郑乾没有这样的想法，造反死的人太多了，而且，皇帝什么的，他也不愿意干。
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牛晚，干的比狗累。
万人之上，说的轻松，你真的能肆无忌惮吗？不，你只能平衡各方势力，以防止这些人拉你下马。
这么累的位置，谁愿意做谁做。
我就找个好老板，辅佐（利用）他完成我心目中的梦想就好了。
郑乾把一切都想的美美的。
郑九闻言问道：“核实？咱们要核实什么事？”
郑乾冷笑一声：“薛家造孽的那些事。”
“你的外套里层，写了十数张借条的内容，还有几十张的地契。”郑乾漆黑的眼睛注视着窗户外面，“这些应该就是他收地的成果。”
“地契有什么奇怪的吗？他不是富商豪强吗？”郑九一脸奇怪的问道。
这个时代的政治体系非常奇怪，贵族、豪强并立，军功制、察举制、血统制并行，这在前世的古代几乎没有一个朝代或者年代能够直接代入的。
郑乾曾经对此极为好奇，为此还泡在村里的学堂很久，看了不少的书，可惜到底只是一个村子，这方面的藏书极为匮乏，还让郑乾为之叹息了不少时间。
郑九此时提到的富商豪强，就是豪强体系中的一员，基本出现在朝廷直接统治管辖的城市，个别会出现在贵族领地，但是贵族领地的豪强势力远不如朝廷直辖城市内的豪强实力强大。
而富商豪强，就是指家里有点钱，能影响自己家族所在区域，甚至辐射到周围区域。
实际上，往往只要是豪强，无论是富商豪强、士门豪强、游侠豪强……家里都会有一大片的土地。
贵族，是对自己领地内的所有人事、官职、土地进行掌控，受到国家的承认。
豪强，是掌握着一大片的土地还有为之效力的农民、打手、仆从，在当地有一定的声望，通常和周边的豪强联姻联手，形成一个个关系网，受到当地百姓的认可。
前者，有些像郑乾前世的春秋时期的制度，后者就有些像汉朝的民间团体力量。
在前世，前后相隔几百年的制度，在今时达到完美的融合，由不得郑乾不惊讶，不好奇。
“地契不奇怪，奇怪的是这些地契都是我们县内的。”郑乾冷笑道，“之前小二的话你也是听了的，虽然国朝对我们这里颁发下达了一系列的优惠政策，但是关于土地私有化、开垦权，都是在本地的民众身上，而非外来户。
小二是外来户，所以不能开垦荒地，没有自己的家，那个薛家，也是举家从府城搬过来的，家境是比小二好不知道多少倍，可在朝廷眼里，都是一个阶级，
所以，不可能出现说小二不能开垦荒地，薛家就能够的道理。也就是说——薛家理应一块属于我们县的土地都没有，但是他有了，还有几十张的地契！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郑九的脑瓜子其实是很快的，但是就是太快了所以曾经屡次被人嘲笑和不喜欢，更下意识的把自己往一根筋的路子上赶。
聪明劲有，往往只是想不到而已。
现在郑乾这么一提示，郑九立马就明白了：“难道是……那些借条！那些打手！薛家是先想办法让人签下借条，然后逼着人家还债，人家还不了债务，就让人家用田地偿还！”
“嗯，理应就是这样了。”郑乾点头表示认可，然后说道，“但到现在为止还是我们的猜测，我们需要去证实猜测是否正确的。”
“顺便，还能解答我心中的几个疑惑。”郑乾心中默默的想着。
郑九闻言顿时充满了干劲：“好！那我们走吧！”
说着，他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太阳，又说道：“这个时间，干农活的也早都起床了，不愁去的太早见不着人。”
嗯，如果郑乾没有估计错误的话，这话是别有深意啊……
整个郑家村，每天睡到日上三竿还觉得特别早的，除了郑乾还有谁吗？
绝对是没有第二个了……
所以，你郑老九确定不是指桑骂槐？
郑乾用非常怀疑的目光盯着郑九看了又看。
郑九面不改色，永远是那副憨厚带笑的看着他。
郑乾有些意兴阑珊，得了，这个郑九滑不留手，管他呢，就算他吐槽自己，谅他也不敢真说出来，最多就是酸酸我。
郑这般想着，郑乾心里又有些得意：谁让村子里的人都喜欢我呢。（并不）
两人就这样，各自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裤子，看看有没有不妥帖的地方。
毕竟两个大男人一跪一坐在地上大半天，面上不好看，说出去更丢人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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