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二）

　　他回到招待所，颜如玉见到他就说：“曾向明，一起打牌吧。”曾向明问：“打什么牌？”颜如玉说：“打80分。你应该会吧。”曾向明说：“会是会，打不好。还有谁？”颜如玉说：“你去叫一个男生，我叫一个女生来。”曾向明不知要叫谁，有三个一起住的男生，但不熟悉。曾向明就走过去，看到有一间门开着，一男生在屋里看书。曾向明对他说：“过来打牌好不好？”那男生二话不说，就合着书，走了出来，问道：“在哪打？”曾向明说：“跟女生一起打。”说着带他来到颜如玉的房间。颜如玉已经叫来了一女生，在房间等他们。

　　他们四个人坐下，曾向明说：“我们两个男的，跟你们两个女的打，是不是？”颜如玉说：“你们肯定打得好，不如混着打。我和你一家，他们俩一家，好不好？”没有人反对，也就坐下开始洗牌。

　　打牌过程中，曾向明才知道那个男生叫陈德文，是厦门大学计统专业的本科生，那个女是集美财专的李小红，也就是蒋处长说的那个外经专业的。曾向明不是很会打，没有去算牌，常常出错牌。颜如玉没有指责他，嘲笑他说：“你的脑子都用在读书上，不像我们只会玩，不会读书。”曾向明坦然地说：“玩牌嘛，不必那么认真。算计的东西我比较差。”颜如玉说：“你学会计的，应该擅长会算会计。”曾向明说：“惭愧，会计我就没有学好。算盘只是勉强及格。”颜如玉说：“没有学好怎就考上研究生了？”曾向明说：“考试嘛，有时运气好就考上了。改天我们去打球，看你还能比我好。”颜如玉说：“你喜欢打什么球？”曾向明说：“篮球、乒乓球、羽毛球都行。”颜如玉说：“好，改天我们打羽毛球。”

　　几天后，曾向明被人事处叫去，蒋科长对他说：“现在分配你去工交企业财务处，一会儿工交处处长来领你去。”曾向明觉得意外，怎又改去工交处呢？但他没有吭声，反正自己不能选择，那就随它了。

　　工交处处长是个女的，姓熊，五十多岁，胖胖的，看上去很随和。她先说些欢迎的话，随即领着曾向明到四楼的工交处，先到处长室，认识一下黄文虎副处长和林友龙副处长。曾向明看到三张办公桌挤在一起，说明处长都在一个房间里，是个小“动物园”。不过处长室外有一个较大的会议室，可以坐二十人左右。见过两位副处长后，就到各科（组）室。到每一房间，熊处长都一一介绍说：“这是新分配的来，叫曾向明。”工交处有综合组、工业一组（重工组）、工业二组（轻工组）、交通文化组和制度组，共有二十多人。有的组人员较多，有两间办公室。见完各组人员后。熊处长对曾向明说：“我们分配你去制度组，制度组是个很重要的组，主要是研究和制定企业财务政策。目前人员不足，很需要你来，正可以发挥你研究生的特长。今天就开始上班，你若有什么事要处理，和组长说下就可以。”曾向明默然接受。

　　制度组原只有两个人，组长方通，比曾向明略大些。还有一组员叫谢进，比曾向明小几岁，他们都是集美财校中专出来的（后来自学考试，也都拿到大专文凭了。）。谢进虽比曾向明小，却工作4年了。

　　组长方通简单介绍了制度组的工作，主要是传发财政部的有关文件，以及针对我省国营企业的具体情况，制定财务政策，供领导决策参考。对历年的财务制度要较为熟悉，随时回答地市财政局以及企业提出的问题等等。

　　方组长介绍完工作后，曾向明问道：“制度组这么重要，为何只有你们两个人？”方通笑着说：“大家都不愿来制度组。”曾向明奇怪地问着：“这是为何？”方通笑一笑说：“你知道我们工交处是管国营企业的，可是制度组没有直接管企业，要办什么事还得去求业务组的人。”曾向明又问说：“我们有什么事要企业帮忙的？”方通说：“这个以后你就知道，如买些企业的产品或向企业借车之类的。到年底时，各业务组会收到很多企业送来的挂历，我们制度组就没有企业送，都是业务组太多时分给我们几本。制度组清静得很。”曾向明明白，不仅厅各处有区别，处里各业务组还有区别。不过他还没有体会到。他自己觉得制度组蛮好，搞政策研究。直接与具体企业打交道那多累呀。

　　曾向明说：“清静也好。人事处原给我说，分配去厅科研所，那可能更清静，不知为何后来改工交处？”方通说：“听熊处长说，你是原分配去科研所，可是科研所的所长不想要。理由你是会计专业的，科研所主要是研究财政政策的，专业不对口。熊处长就把你要过来。”原来这样，又被人踢了一回。

　　曾向明回到招待所，见到颜如玉就问：“你分配在哪个处了？”颜如玉：“农财处。你呢？”曾向明也不明白农财处是做什么的，回答她说：“我在工交处。”颜如玉笑着说：“好呀，工农联合起来向前进！”曾向明也笑着说：“你把大兵给漏了。是工农兵联合起来向前进！”颜如玉说：“时代不同了，和平时期，不要大兵了。”两人大笑。

　　曾向明上班一周了，都没什么事要做。他闲溜着到收发室，想看一看报刊杂志等。收发员老黄，一个近五十岁的女同志，正在登记收发文件，见他走进来，就说：“哇，研究生，我们是老乡。”曾向明笑了笑说：“哦，是吧。”老黄说：“听说处长特意要你来，前途无量。”曾向明说：“不会吧，处长要我来做什么，好像没有什么事要做。”老黄说：“你这样大才，肯定各处都抢着要。”曾向明正不知如何回答，老黄递过来一份文件，说：“这文件是你们制度组的，你带回去。”

　　一会儿曾向明回到制度组，看了一下文件，是财政部关于进一步搞活国营企业的若干措施的通知。组长方通出去了，曾向明问谢进说：“这文件如何办理？”谢进说：“先转给处长看，按领导的意见办。”曾向明不知如何转，想了一想就在文件上写着：请处长提意见。并签着制度组。写好了交回给老黄说：“转给处长。”

　　综合组组长何梅玉，五十左右，为人和霭，大家都亲切地叫她“老何”。综合组与收发室对门，老何看到曾向明，就喊说：“曾向明，你过来一下。”曾向明走了过去，老何对他说：“我下周要去泉州出差几天，邀请你一起去。”曾向明说：“好呀，不过我什么都不懂，要我去做什么？”老何说：“我们是去开会，你听听就行。多了解企业的情况，熟悉我们财政的职能。我会给方通说的，那就这样定了。”曾向明问说：“还有谁一起去？”老何说：“我们组的梁少腾一起去。”

　　出差泉州主要是和各地财政局工交科科长研讨当前国营企业存在的问题及应采取的措施。曾向明对国营企业的现状一无所知，对各科长反应的问题一知半解。反正也是来听听的，有老何坐镇。小梁是84年宁德财校毕业的，也工作几年了，虽然年轻，却灵敏干练。所以曾向明不用操什么心。

　　那天吃晚饭后，福州的王科长请老何去散步，小梁和曾向明也觉得没事就跟着去。王科长挽着老何的胳膊，在小商品街她们闲逛着，一边聊天一边看商品，偶尔也会停下看一看小物件，但买的不多。泉州的小商品市场较为繁华，商品繁多，琳琅满目。可对男孩子来说，一点兴趣都没有，也觉得无聊。曾向明逛了一会儿就想回宾馆，小梁说：“她们还在逛，还是陪一下吧。”曾向明说：“我们跟在后面，像保镖一样，很无聊的。”小梁说：“当保镖有什么不好。”曾向明不解，太平世界保镖是多余的。

　　散步回来后，老何到曾向明和小梁房间，对他们说：“泉州的林科长说要弄运动鞋，你们怎么看？”曾向明不知这是怎回事，就说：“我不懂，随便。”小梁说：“由领导定。”老何说：“我看不要了。”小梁马上说：“对，没什么意思。”

　　老何走后，曾向明问小梁，“弄运动鞋做啥？”小梁说：“做纪念品，以前开会都会给每人弄一些小礼品。老何较廉洁，不喜欢做这些。”曾向明说：“原来是这样，若弄纪念品，这些钱从哪里出？”小梁笑着说：“这个当然有办法，主要是从开会的经费中支出，有时也有生产厂家送来的。”

　　泉州回来，老何对曾向明说：“你写一个这次的研讨报告，我们要向处长汇报。”曾向明有点为难地说：“我什么都不懂，恐怕写不好，叫小梁写吧。”老何说：“没关系的，你就把他们汇报的问题整理一下，先给我看看，再给处长。”

　　曾向明没想到出差还有这任务，以为只是去听听而已，只好硬着头皮把任务接了。

　　交通组的陈丽娇看到曾向明出差回来，就对他说：“出差好玩吗？”曾向明不解地问：“这是工作，又不是去玩。”陈丽娇说：“以后跟我一起去出差，一定有好玩的。”曾向明不知何意，只好说：“好呀，记得带我去。”陈丽娇也是84年集美财校毕业的，平时打扮较为时髦，为人热情大方。

　　曾向明回到制度组，组长方通对他说：“处长要求我们将财政部的这个文件转发给各地市，并补充要求各地市在实施的过程中及时将问题反馈给我们。”说着将文件递给曾向明，似乎想说什么，欲言又止。曾向明接过文件看了一下，自言自语地说：“哦，是上次我转给处长的那份文件。”方通很严肃地说：“你以后转给处长的文件，不能写‘请处长提意见’。”曾向明惊奇地问：“那写什么？”方通说：“今天熊处长把文件给我时说‘这是曾向明写的吧’。我看了一下，说‘应该是他写，可能那天我不在。’”熊处长说：“没事，他刚来，不怪他。”曾向明更疑惑，说：“写错了？那要怎么写？”方通说：“要转给处长的文件，只要写‘呈阅’就行。你写‘请处长提意见’，好像你是领导。”曾向明还是不太明白，不过组长说了，以后照办就是了。

　　曾向明把出差的材料整理一下，还好各地市工交科的都有书面材料。他先把各地市反映的问题归类，再分别列出一二三来。他写完后，诚惶诚恐地给老何。老何看后，说：“还可以，我再修改一下就可以给处长了。”曾向明不知道是真的可以，还是老何的客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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