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三）

　　财政厅迟迟没有安排宿舍给他们，曾向明他们还住在招待所。一个星期天，曾向明对颜如玉说：“我们到厅六楼活动中心打乒乓球好不好？”颜如玉说：“乒乓球我不会打，不如去逛街吧。”曾向明说：“逛街不想去，你又没有自行车，也不方便。”颜如玉说：“逛街当然是走路去了，哪有骑车的。”说着她斜视着曾向明说：“要不你带我去学骑车，好不好？”她知道曾向明刚买了辆自行车。曾向明说：“有地方骑吗？”颜如玉说：“有，我们厅对面的林业厅大院里，有一个操场很大，可以到那儿练骑。”

　　曾向明牵着自行车和颜如玉来到林业厅大院，果然有一大操场。颜如玉跨上自行车，曾向明在后面扶着。

　　夕阳在西边的天空挂着，把余辉洒下大地，整个福州城披上蝉翼般的金纱。虽然还是较热，但阳光已是十分柔和，给人以温存、恬静的感觉。但学车就没有那么温和了，无论是车上或车下的，都累的气喘吁吁的。可能因为曾向明的男式车较高，颜如玉在车上歪歪扭扭，婆娑摇曳。曾向明在后面扶得跌跌撞撞，汗流夹背。

　　“多浪漫呀。”一个女生的声音冲着他们说。他们一看是李小红，外经处的。曾向明说：“你不去出国，在国内游荡干嘛。”李小红不理曾向明的话，继续对他们说：“我也想学骑自行车，不知会不会打扰你们？”曾向明说：“你想学，先学怎么扶。你过来扶一会儿，才能让你学。”李小红说：“也好，我们俩互换着，你可以回去了。”曾向明说：“还没学会，就想赶人。”说着让李小红来扶，自己买水去了。

　　曾向明走后，李小红问颜如玉说：“你是不是喜欢上曾向明了？”颜如玉横了她一眼说：“我们是老乡，才认识几天，不是你想的那样。”李小红说：“才认识几天，怎就不能吗？不是有一见钟情的吗？你不承认，我可不客气，把他抢走，你别怪我。”颜如玉说：“你还真脸皮厚。真的喜欢他了？”李小红说：“要不是他年龄大点，我可真要抢了。告诉你，不只是我想抢，工交处那个陈丽娇可能抢在你前头。”颜如玉有点紧张地说：“你怎知道？”李小红说：“我们和工交处在同一楼层，上卫生间都要经过他们楼道。常常看到陈丽娇在他房间里。你以为就你喜欢他。”

　　曾向明买了汽水回来，叫她们休息一会儿。对她们说：“你们在谈什么？谈得挺投机的。”颜如玉回答说：“我们女孩子谈话，你可别偷听。”曾向明说：“我是无聊的人，就爱偷听，你们说话小心点哟。”她们哄笑不答。

　　一个月后，财政厅分配给新来的大学生宿舍了。他们要搬出招待所了。财政厅的宿舍较为分散，曾向明被分配在厅屏西宿舍，颜如玉被分配到厅七星井宿舍。住在招待所很是方便，上班也近，所以有点不舍。搬家那天颜如玉请曾向明帮忙，把行李等搬到七星井宿舍。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女孩子较为娇气，一个行李箱都拿不动。他们搬完后，颜如玉说：“一起吃饭吧，以后就没那么方便见面了。”曾向明笑着说：“我们天天上班还会见面，怎么会不方便？”颜如玉说：“我在二楼上班，你在四楼，好像也很少碰到。是不是？”曾向明没有回答，他也知道上班时间不方便串门的。曾向明说：“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如搬东西等，打电话给我就行。”财政厅内部分机电话倒是便利。颜如玉说：“我现在就有要你帮忙的。”曾向明说：“不是都搬完了吗？还有其它事？”颜如玉说：“请你陪我吃饭，帮不帮？”曾向明很是为难，但还是狠了狠心说：“不是我不陪，今晚我和别人约好了。改天我请你吃饭，好不好？”颜如玉说：“是陈丽娇吗？”曾向明大为吃惊，说道：“为什么说是陈丽娇？”颜如玉说：“听说你们关系很好，就问一下，你干嘛紧张？”曾向明说：“我这个人和大家都很好，你可能想多了。我和她也只是同事关系，别乱猜。”颜如玉见他如此，只好说：“那好吧，改天再约。”

　　曾向明在回宿舍路边的一小店，简单地吃了晚饭。回到宿舍，躺在床上。想起花颜月貌的颜如玉，天真烂漫，纯洁无暇。与她来往适可而止，不能去伤害无辜的她。

　　两个月后，曾向明第一次领了工资，也补发前面两个月的。级别工资加其它补贴一个月共七十多元。他的级别工资与几个组长的工资一样，套科级。不过他只是被任命为科员。本科生毕业的只是办事员。他突然想起他们研究生快毕业时，财政系的一位同学说：他已被某某单位录用，是处级干部。曾向明想应该是他在说谎，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差别。

　　曾向明把工资寄一大半回家，自己留一点。感觉工资也太低了，一个人吃饭是没问题，养家糊口就难了。

　　这天处长召集大家到会议室开会。熊处长说：“前几天宁东地区发了大水，不仅掩了农田，还冲夸了不少农舍。省政府要求我们财政大力支持，同时鼓励民间社会团体捐助，以帮助他们渡过难关。所以我建议我们每一个人也捐一点，尽社会责任。多少不限，只是表一份爱心。”大家也都点头赞成。熊处长说：“我捐50元，你们随意。请老黄登记一下。”大家纷纷掏钱，基本上是科长30元，科员20元或10元。曾向明说：“我捐1元。”大家听了虽不作声，但表情明显怪异。黄副处长说：“你没有钱，就不要捐了。”曾向明从口袋里掏出几块硬币，拍在桌上，说：“谁说我没钱？这不是钱吗？不是说多少不限，都是表心意的吗？难道1块钱就不能表爱心了吗？”黄副处长说：“不捐比捐1块钱有面子。”曾向明说：“你捐钱是为了面子吗？不是表爱心吗？”熊处长说：“1块钱也是献爱心。不过你也别太过计较，黄处长也是无心的。”曾向明想他都无心，还献什么爱心。

　　工交处的年轻人还是较多，不过都没有像曾向明这样敢与处长顶嘴。曾向明也好像与他们格格不入。一方面是曾向明年龄比他们大，与他们不是同龄人，沟通上不入流；另一方面他们工作比曾向明有经验。对高学历的并不买账，或是敬而远之。84年从财校分配的6个中专生。他们是谢进、梁少腾、齐义章、郑子彬、张之财和陈丽娇。除了谢进在制度组外，其它都在各业务组。85年只分配一个本科生张生木。后来又从其它单位调来一男一女本科生，游剑平和吕小庭，都是86年毕业的。平时大家也没有什么活动，来往也不多。84年来的这批人，人数多，比较团结，常聚一起。曾向明与他们甚少往来，有一点点隔膜，除了陈丽娇有时打诨骂笑外。齐义章和游剑平由于同住在屏西宿舍，走得相对近些。

　　工交处年青人在处长的同意下成立一个篮球队，张之财为队长。也就是统一买一件背心，前面印着省财政厅工交处，像个职业运动员，他们并没有邀请曾向明参加，可能觉得他不年青了。大部分是处里自己几个人在小打小闹。偶尔也会和商业处或外经处打一打。

　　一次商业处组织人员要与工交处比赛。双方都很重视，领导也很关心支持。双方在约定的时间，在厅大院的篮球场比赛，说是比赛是没有裁判的双方对决，非正规性比赛。工交处派出张之财、张生木、谢进、游剑平、齐义章和梁少腾，郑子彬为候补，两位女生吕小庭和陈丽娇为啦啦队。陈丽娇要拉曾向明也去当啦啦队，曾向明不想去，正在推辞，熊处长走了过来，说：“去看看吧，他们累了你也可以替他们一两下。”曾向明只好跟着去了。

　　一开始商业处就显得生龙活虎，得分遥遥领先，看来是做了充分的准备，主要是队员们配合的相当默契。工交处有点零乱，协调性较差，队员之间的传球常常不到位。曾向明看的心急，当看到齐义章没有接住张之财传给他的球时，气极地说：“连球都没有接住，也太差了吧。”陈丽娇说：“你会打球吧。”曾向明说：“有打过，谈不上会不会。”陈丽娇说：“你去替他一下。”曾向明说：“再说吧。”

　　半场休息时，陈丽娇把曾向明推过去，说：“你们谁累了，让曾向明替换一下。”齐义章和谢进都说累了，张之财说：“那就替一下齐义章吧。”曾向明很久没打篮球了，也想试试看，就对齐义章说：“我试试，不行你再上。”说着脱下眼镜，让陈丽娇拿着，就下场了。

　　商业处对曾向明并没有防备，给曾向明一个偷袭的机会。他连破对方三个人的防守，对方还在愣神的时候，他伸臂一挥，就把球稳稳地投进了篮筐。陈丽娇等一片欢呼，拍手叫好。工交处的队员一下子增强了信心，配合也越来越好。对方一个投篮不中，张之财拿到了拦板球，迅速传给了梁少腾，梁少腾边运球边往前跑，对方两个人阻拦他时，他一个大传球给了曾向明。曾向明接住球，来一个远投，球从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进了！场外又一次沸腾了...工交处越打越顺，得分迅速上升，比分反超了商业处。

　　在离全场结束还有几分钟时，商业处突然停了下来。说是处长叫他们的领队林发回处里，应该是有急的事要办。他们商量后，林发对张之财说：“算了，不打了，我们认输。”说完再补了一句“曾向明加入，的确不一样。原来你们还藏着高手在后面。”工交处的队员意犹未尽，自己几个再玩了一会儿，张之财对曾向明说：“原来你篮球打得这么好，我们都没有邀请你参加，真是不好意思。”曾向明说：“以前有打过，现在也很少打了，这运动本来就是你们年青人的。”陈丽娇说：“你不是年青人吗？还会卖老了。”曾向明笑着说：“反正比你们老，能卖就卖了。”陈丽娇对张之财说：“你们要请他加入篮球队，给他补一件运动背心。”张之财说：“上次做的背心还有剩，给他没问题的。”

　　回到处里，老何对曾向明说：“我们刚才在窗户上看你们打，打得很精彩。没想到你文质彬彬的，篮球还打的不错。”曾向明说：“我对球类也都还可以，只是足球不会，因为没有场地踢球。”老何说：“是吗？除了篮球，还会哪些？”曾向明说：“我小时候乒乓球也打得不错，还代表小学出去比赛。后来没地方打了，也就生疏了。读大学时，体育老师还想培养我去校排球队，他是看我的弹跳力好。只是个子不太高，才没去。”老何说：“还真没看出来，是个多才多艺的人才。”后来他们还与外经处等处室打，每次都要拉上曾向明，基本上都能赢，工交处的篮球队在厅里打出了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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